文/张倩玉我很少告诉别人,在这片草原上,我有只独一无二的羊,或者不全是羊。一望无际的草原,在傍晚披上金色的外衣。我喜欢惬意地躺在某个草坡上,枕着双手,看着我的羊,在晚霞中化身精灵,或许在遇见我之前,它有段辉煌的故事,总是通过“咩咩”的声音向我炫耀,而我只是帮它抚摸卷起的毛发。有时,我的羊会乘我睡着时偷偷舔舐我的脸颊,也许它想尝一尝我的头发。当我睁开眼,它机灵的眼睛突然变得木讷,我知道,它又变成了我的羊。“从前,这片草原有许多羊,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。”我靠在羊身上,搂着它的脖子,嘴贴着它的耳朵,讲着悄悄话。“千万不要告诉大人。”叮嘱完最后一句,我长舒一口气,又躺在草坡上。这是我和它的秘密,和一只羊的秘密,我们能听懂对方的语言,用眼,用心。我偶尔也会象征性地挥舞几下短鞭,因为这只曾经叱咤风云的羊实在不太安分。这个故事是某个夏天的夜晚,它告诉我的。那晚它连续发出了声“咩”,讲了一个只有我能听懂的故事。我的羊是与众不同的,它原本是天上的一朵云,白天飘荡在这片草原的天空,有时看看骏马驰骋,有时压得很低,闻闻青草的气息。有时穿过大雾,身上沾满水汽,抖一抖身体便是一场雨。每一朵云都是太阳的追随者,太阳升起时云也跟着升起,太阳落山后,没有了光,云也会失去活力。可我的羊与众不同,当它还是云时,便羡慕肆意奔驰的马,无论白天还是夜晚,有自己的腿脚,想去哪就去哪。我的羊不愿再当追随者,不愿意生命跟着太阳的节奏流淌,它用大雾中的水汽凝结成冰,做了自己的脚。“脚太重了,我就从天上掉下来了。”我的羊咩咩叫着,我抚摸着它卷曲的毛发。我的羊落到地上,变成一只如云般洁白的羊,眼像夜一样黑,偶尔会闪烁出星子般的光。有时我会问我的羊:“你会回到天上去吗?”它咩咩叫着,我却听不懂了。我的羊会离开吗?我问我的额吉和阿布,他们笑了笑,端给我一碗羊奶。额吉说,草坡的那边有片羊场,有数百只羊。阿布说,等你长大了,就可以去羊场挤羊奶了。我时常感到好奇,我的羊不愿意跟随太阳,却每天跟在我的身后。它有时悄悄靠近我的身侧,用舌头舔舐我的手指,仿佛示意我蹲下来凝视它的眼睛。我看着那对漆黑的眸子,问它为什么跟着我,它没回答,连咩咩声也没有了。它的眼睛像一片湖水,我的倒影浸在水里,一时分不清我是不是我。这正是它机灵的地方。有天傍晚,我从远方赶回家时,发现我的羊不见了,不在我们约定的草坡上,也不像往常跟在我的身后。我蹲在羊圈外面,一直等到晚上,脚麻了就站起来绕着羊圈走,走累了就重新蹲下。等到星星点亮了半边天,额吉和阿布的车停在我面前,我的羊被送去了羊场。“它还会回来吗?”我问,我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,我的羊已经老了。等我长大,我想,我或许能再见到我的羊,而我要如何从数百只羊中再次找到它?每当阳光铺满草原,金纱盖在我身上,我凝望着天上的那朵云,与我的羊一样憨态可掬。从此,我每天都期待清晨,期待它睡醒时舔舐我的手指。张倩玉,中国散文学会会员、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、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。作品见于《小小说选刊》《中国青年报》《扬子晚报》《中国青年作家报》《诗歌月刊》等。曾获“陕西省青年文学之星”称号,中国青年报社“每一片雪花都温暖”文化创意征集大赛优秀雪花征文奖。欢迎投来散文(含游记)、小小说等纯文学作品,诗歌因系编辑部自行组稿,不在征稿范围内。字数原则上不超过字,标题注明“散文”或“游记”或“小小说”。作品须为原创首发、独家向“浣花溪”专栏投稿,禁止抄袭、一稿多投,更禁止将已公开发表的作品投过来。作者可以将自我简介、照片附加在稿件中。邮件中不要用附件,直接将文字发过来即可。在封面新闻发表的部分作品会被华西都市报《宽窄巷》副刊选用。作者信息包括银行卡户名、开户行及网点的详细准确信息、卡号、身份证号码、电话号码。投稿信箱:huaxifukanqq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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